日比谷公園 (https://www.flickr.com/photos/dbaron/305620504) |
到日本觀光時一直覺得,日本有些公園和其他地方感覺不太一樣,起先以為是受到神社形式的影響。日本的神社和寺廟在傳統上,因為參道做為神聖空間的過渡需求,外圍經常保留大片森林包圍神社,這些樹木也不太會被砍除。後來偶然在文獻上接觸本多靜六這號人物之後,才發現緣由可能也起於此。
中文的資料並不多,所以想來談談這位影響了日本公園設計的先生。
本多靜六被稱為日本公園之父,是日本第一座西式公園「日比谷公園」的設計者,但他的本科其實意外是森林學,當時他留德國薩蘭塔特和慕尼黑大學學的是森林與經濟,取得博士學位之後回到日本擔任東京帝國大學的農學院教授。日本政府得到殖民地臺灣之後,他也曾短暫來到臺灣進行森林調查,其後在高雄壽山公園的設計規劃中出了一份意見,可惜的是最後這份規劃並沒有被實際執行。
那森林學學者怎麼會被拉去規劃公園?就如人生境遇的奇妙,一開始完全是場意外。
日比谷公園做為日本近代化後第一個西式公園,當時被視為日本對西方列強宣示都市現代化的重要建設,1893年就已經指定了地點開始提出設計案,位於皇居正對東京車站大門的道路與國會議事堂之間,卻遲遲到1903才完成開園。除了中間歷經一戰,也因為在當時,日本沒人知道所謂西式公園到底應該是什麼樣,導致設計方案多次沒能通過議會。
公園設計原本委託大名鼎鼎的建築師辰野金吾進行,他最有名的作品是東京車站,也就是你知我知的那個和洋折衷風格,臺灣總督府設計者井手薰的恩師。
辰野當時正因為甲方意見不能整合而煩惱,這一天,在東京大學農學院任教的本多靜六到辰野家作客,偶然看見了攤開的設計稿。由於他正好在留學和歐美遊歷期間曾經留意公園的設計,於是好心跟正在傷腦筋的辰野分享了當時西方的公園設計狀況,並隨口給了幾個意見。對辰野來說簡直就像昆蟲自己飛進豬籠草一樣,「你那麼厲害不然換你上吧。(設計對白)」就這麼順水推舟,本多加入日比谷公園造園委員會,最後成為公園設計的中心人物。
本多是森林經濟學畢業,當然沒有任何園藝景觀背景,只是碰巧念書時對造園設計有點興趣,所以在德國買過幾本規劃課本和設計資料集成。丸之內公園的道路規劃幾乎都是參考這幾本書,加上他自己的造林專長來進行設計,想不到也就這麼通過議會了。
當時的日比谷公園平面圖
(東京市市史編纂係,『東京案内 上巻』,1907年(明治40年)4月,P.404-405) |
最後日比谷公園的設計,融合了法式幾何切割和英式的自然質感,使用了多達一百四十種,總共約三千棵植物。日比谷公園成功後,他陸陸續續在日本各地協助改善或設計了百餘個公園、負責明治神宮的造林工作,也在帝國大學農學院開設造園設計課程,讓日本的公園設計染上了濃厚的森林學色彩。
其實日比谷公園的意義並不僅在於形式上的西化,在那以前,日本庭院都是貴族、武士或有錢人家私人擁有,並沒有公共空間的概念,民眾也沒有任何愛護公物的概念,一開始議員們便非常擔心公園會受到破壞,認為應該要加上大門,避免有人跑進來偷這些公有的花草。
但本多認為,如果日本的人民連不偷盜花草這點公德心都培養不出來,那亡國了也是剛好。反過來應該要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,讓平民們對美麗花朵的存在習以為常,根本連偷也不想偷的程度,這才是政府應該做的事情。在他的堅持之下,日比谷公園得以維持住開放式公共空間的形式,成為走向進步開化的其中一個象徵。
為了準備2020年奧運,日本最近重新整理了東京車站前廣場,和丸之內附近步行道路的狀況,讓原本被車道切斷的東京車站與皇居周邊的地面道路重新縫合,在一旁林立的辦公大樓之間新增沿街商店和時段性的徒步街,非通勤時間行人可以在街道中間的露天桌椅上坐下來悠閒休息,在「把街道空間還給公眾」這的層面上,也可以說是更進一步延續了日比谷公園的公共性理念。
最近如果到日本玩的話,可以到附近走走,感受一下最初的日式西化氣氛。
參考資料:
本多静六博士没五十年記念誌—本多静六の軌跡,埼玉県菖蒲町本多静六博士顕彰事業実行委員会,2002
東京都立圖書館 http://www.library.metro.tokyo.jp/portals/0/tokyo/chapter1/town1.html
日比谷公園wiki
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6%97%A5%E6%AF%94%E8%B0%B7%E5%85%AC%E5%9C%9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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